疾病由来是药方,深知生死是无常。重刑受过悲牢狱,剧苦尝来厌革囊。念念弥陀休背觉,心心极乐愿还乡。何时得受清虚体,寿极河沙不可量。(病)省庵大师《劝修净土诗》

生病的时候才会让我们能够反省自己的一生,才会重新的去思惟人生的价值。八苦为师,疾病摆在第一。

本人看到这首诗也深有感触,我能够学佛的因缘也是由于生病。生病才让我知道了人生的价值在什么地方。那个病可不是一般的病,当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误诊。当时生病发烧,就到医院去看。这个医院的医生,马上给出一个很高的怀疑,怀疑是癌症。肺部有阴影,又发烧,所以他怀疑是肺癌,就把我弄到了北京胸科医院。

这一去才发现,那个病区全都是癌症病人。而且每天跟这些癌症病人在一起,那些术后病人呢,他们做完手术那种痛苦呻吟的声音,那当天晚上正好就是,一去整个晚上都没有睡着,那个术后病人就是在那里,疼啊,叫爹叫娘。被他一叫,哎呀也就睡不着。每天都有死亡的人。拿着那个推车,把白布一裹就送到太平间了。

这一幕让我感觉特别的震撼!因为那时候我还在检查阶段,说不准我也是癌症,被那个裹尸布一裹的,可不是明天的我吗?有一个肺癌病人,他当天还跟我讨论得很高兴,到凌晨的时候大出血,一大出血就死了。死了就一下子送太平间,给我刺激很大。

那时是冬天的晚上,太平间在医院的比较偏僻的地方。我那一幕现在都记得很清楚:严冬夜晚一轮寒月,我披着厚重的医院的棉大衣,就在太平间的门口走来走去,走了将近四个小时。我就在想,他躺在太平间冰冷的水泥地上的那种情景,也许我明天后天也会躺进去。

那个时候冬天的星光夜晚这一念,让我感觉到人生原来最重大的事情是生死问题。面对这样的一个死亡,那一切的功名利禄有什么意义呢?那时候都是三十岁左右,都是追求事业的黄金时代,那一刹那对名利追求的那种心情,就像潮水般的退下来了。死亡到底怎么回事?有没有解脱死亡问题的一个方法?

当时比较幸运的是,我就检查了半个月,到最后否定不是癌症,就转到一般的病区,也住了半年院,肺结核。那从医院出来,我这时候再去寻找了,寻找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生死问题。寻找了一圈,从基督教、天主教、伊斯兰教,最后还真的就是跟净土法门有缘。

我在寺院请到一盘南无阿弥陀佛名号这盘磁带的时候,在家里一放,马上就泪流满面,感觉到这时候就很奇怪,我活了三十岁了,还有一种声音让我泪流满面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
就由这一念在寻找,就专门看净土宗方面的书。这一看,觉得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那正是直接解决生死的,单刀直入。所以我学佛不是从学问开始的,就是从这个生病的因缘然后寻找,就直接找到净土法门。然后就开始就在那里,看啊、读啊、皈依。可能那次生病的因缘,也是我未来出家的一个远因。

那时候我们学哲学,学存在主义哲学,总是说要直面死亡,但是那时候都是知识概念,真的死亡到面前的时候,我们是没有任何心理上的准备的,我们是很恐惧不安的,到底死亡怎么回事?一概不了解。在我们的正统的教育体系当中,对这个生死问题,我们就是空白。

所以疾病让我们感受到生命的这种痛苦,就像经受了一次很惨重的苦刑,受过之后才会对蹲在牢狱里面的那种苦,有刻骨铭心的感受。由于那样的剧烈的痛苦,我们品尝过,我们才会厌离这样的一个业报的、业力的身体。有这个身体必然有疾病,这个疾病就是我们的妄想、杂念的产物,就是我们的业力的产物。

所以这时候我们找到了净土法门,我们念念就要念南无阿弥陀佛了。原来不念佛都是背觉合尘,违背我们的本觉佛性,追逐外边的五欲六尘,忘记了自己的身心。

现在我们就要旋转过来,念阿弥陀佛是背尘合觉,再颠倒相反过来,那么我们心心都要想往西方极乐世界,这才是我们本有的故乡,要还乡啊,不能长久的滞留在三界的逆旅。所以这时候我们就想到:只要到了西方极乐世界,就会换一个身体,不再是这个血肉之躯。

妙叶禅师在《念佛直指》,其中有一段叫十大碍行。十大碍行很有辩证法,生命的辩证法就是我们的逆境、障碍,实际上就是我们的大善知识,也是我们肥沃的一个福田。在这个障碍、逆境当中,你掌握得住,就能了生脱死,就能超凡入圣,是一切世间珍宝所不能及的。

所以我们不要害怕生病。十大碍行第一个就谈生病问题,念身不求无病,思惟这个身体,不要去求没有病。有病是障碍,但是有障碍,你主要把握住它是我们通达解脱之道的一个增上缘。你把这个障碍,变成了通达的一种境界,那你就对于不障碍的东西,那就更不会形成障碍了,为什么呢?

身体无病不一定是好现象,身体无病,则贪欲乃生,你就生贪欲,身强力壮,精力过剩,又有这种与生俱来的贪欲,淫欲的烦恼,这时候他的淫欲的心就会生起来,这是病根。这个贪欲的心生起来,他就很难持戒,他有可能破戒,一破戒他就退道了,无上菩提之道,他就完全没有了,这就是病症。

比丘常带三分病。一个修行人生生病是好事,你身强力壮的时候,欲望就会上来;你有病的时候,痛得哎哟、哎哟的时候,就没有欲望了。是不是这个道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