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僧行迹|济癫僧传(3)
三、茅屋两言明佛性
话说李赞善晓得儿子修元有些根器,遂加意抚养。到了八岁,请了个先生,同妻舅王安世的儿子王全两个同在家中读书。那修元读得高兴,便声也不住,从早晨直读到晚。有时懒读,便口也不开,终日只是默坐,瞪着眼睛只管想;想得快活,仰面向天哈哈大笑。有人问他,却又遮遮掩掩的不说。到了十二岁上,无书不读,文理精通,吟诗作赋,无般不会矣。
这一日,时值清明,先生例该放学回家,赞善设席款待,又备下束修礼物,命修元偕表兄王全,带了从人送先生回家。二人送了先生到家,复转身回来,打从一个寺前经过,修元问从人道:“这是何寺?”
从人回道:“这是台州府有名的祇园寺。”王全听了便道:“祇园寺原来就在此处,闻名已久,今日无心遇着,我与贤弟何不进去一游?”
修元道:“表兄所言正合我意。”二人遂携手而入,先到大殿上,瞻仰了佛相,随即遍绕回廊,观玩景致。
两人信步走到方丈室中来,早有两个侍僧拦住道:“有官长在内,二位客人若是闲游,别处耍耍罢。”
修元道:“方丈乃僧家客座,人人可到,就有官长在内,我二人便进去相见又何妨。”遂昂昂然地走将进去,只见左边坐着一位官长,右边坐着本寺道清长老,两边排列着几十个行童,各执纸笔在那时想。
修元走近前把手一拱道:“请问大人与老师,这许多行童,各执纸笔,在此何为?”
那官长未及开言,这长老先看见他两个衣冠楚楚,知道是贵家子弟,不敢怠慢,遂立起身来答应道:“此位大人,因有事下海,舟至黑水洋,蓦然波浪狂起,几至覆没,因许了个为僧之愿,方得平安还安。今感谢佛天,施舍一千贯钱,请了一道度牒,要度剃一僧,故集诸行童在此检选,因诸行童各有所取,一时选不定,便做了一首肩带儿,用意要众行童续起两句,以包括之,若包检括得有些意思,便剃他为僧,故众行童各执纸笔在此用心。”
修元道:“原来如此,乞赐此位大人的原词一观,未识可否?”
那位官长见修元言语不凡,遂叫左右将原词付与修元道:“小客人要看,莫非能续否?”
修元接来一看,却是一首满江红的词:
世事徒劳,常想到山中卜筑,共笑傲明月清风,苍松翠竹,静坐洗开名利眼,困眠尝饱诗书腹,任粗衣淡饭度平生,无拘束。奈世事如棋局,恨人情同车轴,身到处俱是云翻雨覆,欲向人间求自在,不知何处无荣辱,穿铁鞋踏遍了红尘,徒碌碌。
修元看毕,微微一笑,遂在案上提笔续题二句道:
净眼看来三界,
总是一橼茅屋。
那官人与道清长老看了修元续题之语,大有机锋,不胜惊骇,还让二人坐下,命行童奉茶。
长老道:“请问二位客人,尊姓大名。”修元指着王全,答道:“此即家表兄,乃王安世之子王全也。学生乃李赞善之子,贱字修元便是。”
长老听了,又惊又喜道:“原来就是李公子,难怪下笔如此灵警,却是带来的宿慧。”
那官长见长老说话有因,问其缘故。长老道:“大人不知十余年前,国清寺性空长老归去之日,曾谆谆对李赞善道:‘小公子是圣人转世,根器不凡,只可出家不宜入仕。’读李公子所续之语,看来那性空之言,岂非是真。”
那官长听了大喜道:“若是剃度得此位小客人为僧,则胜于诸行童多矣!”
修元听得二人商量,要剃度他,遂辞谢道:“剃度固是善果,但家父只生学生一人,岂有出家之理。”
长老道:“贫僧揣情度理以为相宜,然事体重大,自当造宅见令尊大人礼请,今日岂敢造次,但难得二位公子到此,欲屈在敝寺暂宿一宵,再聆金玉何如?”
修元道:“学生二人有父母在堂,从不敢浪游,今因送业师之便,偶过上刹,偷闲半晌,焉敢稽留。”遂起身辞出。
长老只得送至山门外,珍重而别。【待续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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